賦予生命的魔法：戰馬(War Horse)＠Lincoln Center Theater

本文作者：Aimee
戰馬（War Horse）是由英國的國家劇院(National Theater) 與南非的HandspringPuppet Company共同製作，在倫敦演出大獲好評後，於2010年底跟林肯中心合作，並於2011年東尼獎(Tony Awards)獲得最佳戲劇、最佳導演等五項大獎，成為該年度的大贏家，Steven Spielberg也將此故事拍成了電影並於今年初上映。

這個製作本來一開始只演到2011年6月，去年（2011）夏天我剛搬來紐約時，查了網路據說是今年二月要下檔，但大概是由於口碑太好，所以一直加演到現在。由於這齣戲太熱門了，所以之前完全不提供任何折扣票卷，去年底我擔心它即將下檔，所以就咬牙買了沒有折扣的票，沒想到現在已經開始提供折扣票了，而且還加入了今年9/4-9/16Broadway Week的買一送一優惠！

戰馬改編自Michael Morpurgo的同名兒童文學小說，故事以一次大戰為背景，描述小男孩Albert與他心愛的馬Joy間難捨的情感與牽掛，男孩的馬被迫成為戰馬，而小男孩為了找這匹馬便自願參與戰爭，故事同時也呈現百姓不得以參戰的無奈及戰爭的殘酷無情。

其實對我來說，這齣戲的故事內容與結構本身並不特別吸引我，但如何在舞台上呈現出浩大的戰爭氣勢，以及作為故事核心的 「馬」，著實值得一看。劇場藝術和電影不同，它雖無法提供「真實」的場景與畫面，卻往往能用舞台當下的「虛幻」深深觸動人心，而正這是劇場藝術最神奇也最迷人之處。

在戰馬中，「馬」是一具由三名操偶人操控的巨大馬偶呈現，而這匹馬不但可以走動、奔跑、跳躍，還可以承載一位成人演員！偶自然是沒有生命的物體，但在操偶人的手中，他卻活靈活現地豎耳、踢腿、擺尾，甚至在一個回眸間，你見到了他的快樂、哀傷、對主人的依戀....，即使擺明了這具馬偶僅有骨架，並沒有刻意以皮毛裝飾，身為觀眾你卻能毫無猶豫地相信他活生生地存在在舞台上！我向來喜歡偶戲，偶戲藝術將物件轉化為活體，簡直如同魔術，而操偶人就是那神秘的生命賦予者。馬偶由三位操偶人分別控制，仰賴絕佳的默契與熟練地操作，而馬所發出的喘氣、嚎叫 等聲音，也皆是由這些操偶人發出。馬兒的樣貌不僅是栩栩如生，更因為透過操偶人細緻地詮釋馬匹在不同情緒下耳朵、尾巴、喘息、呼吸等動作反應，顯得偶馬比真馬更富有情感，不但有生命，還有靈魂。一般在看操偶表演時，難免會去想偶的機關在哪，操偶人怎麼控制等問題，但在看戰馬時，我卻是完全投入在馬的表演中，明知是偶，卻又矛盾地真心相信它富有生命；明明看得見操偶人，卻又完全不感到突兀地覺得他們與馬融為一體。這樣的表演，實在是看得我大呼過癮，著實是技術支持藝術、 藝術呈現技術的最佳典範。（反倒是在看「真人演員」時，我腦海裡仍忍不住職業病地挑剔起他們的表演問題....）
 
Handspring Puppet Compan曾獲TED邀請，解說與示範馬偶的創作歷程與概念，他們提到到當初在討論要如何讓馬偶的呼吸看起來更真實，一開始他們想將馬偶的胸口切成兩半，好模擬真正的馬呼吸胸腔擴張的狀態，但發現如果真的這麼做，觀眾其實是看不見馬呼吸的樣子，所以他們改用控制馬軀體上下動的方式來呈現呼吸的效果。雖然這樣的動作其實是違反自然的，但反而能讓觀眾更真實地「感覺」到馬在呼吸。這對我來說是一個很有趣的提醒，往往我們想在舞台上模擬真實，但這「真實」本來就是「假」的，所以這種真實其實是一種「創造」，作為演員或創作者，不該被「真實」給侷限，反而該思考如何為觀眾建立「真實感」。這種真實是一種抽象的「感受」，而不盡然是具體的。

在一篇訪問Handspring puppet company創始人Basil Jones 和Adrian Kohler的文章"the magical life of objects"中，他們更談及由於馬偶在舞台上全無語言，所以在兩個小時的戲中，偶需要透過另一種語言：聲音、動作、姿態等，來與觀眾溝通，而觀眾也會解讀偶在舞台上每一個微小的動作，所以操偶人必須避免一些無意義、沒有動機、隨心所欲的動作或聲響，否則觀眾會被那些沒意義的動作混淆，最後便放棄解讀，也無法相信偶的生命。事實上我認為這段談話不僅適用在偶，同時也適用於真人演員身上。這幾年來，總感覺大多數台灣年輕的劇場演員在舞台上的身體姿態實在是太舒適、太鬆散了，似乎僅視嘴裡滔滔不絕的台詞為表演，而忘記了包括身體姿態、手勢往往是更強大的語言、更精準的能量。我經常在聲嘶力竭的台詞及面部表情表現背後，發現演員的身體狀態輕易地暴露了其個人的不安或空洞。

除了精彩的馬偶外，我也相當喜歡戰馬乾淨簡潔的舞台設計，幾近全空的圓形舞台給了觀眾更廣闊的想像空間，舞台地面上粗糙的表面處理，在不同的燈光下呈現出農村泥地或戰車碾過等不同效果。戰爭場景的場面調度也很精彩，兩隻馬偶就能在舞台上給觀眾不下電影中萬馬奔騰的心理與視覺效果，坦克車以鏤空的框架表現，在光影效果下也十足震撼。另外，戰馬的音樂是採用英國的民歌，前陣子我看倫敦奧運開幕，總覺得這旋律的感覺很熟悉，後來想想就是在戰馬中聽到的

說真的，看過戰馬的舞台版後，我對於史大導演的電影版就興趣缺缺，也就一直沒看。當然就故事本身而言仍稱得上是感人肺腑，但看了電影預告中的真馬，怎麼就比不上偶馬帶給我那種全身起雞皮疙瘩的感動啊！

我很喜歡他們在TED的演講中的一段話：「偶總是試著想在舞台上活起來，這是他們對生命的渴望...演員努力在舞台上演死去，木偶則努力想要活起來，這也是一種生命的隱喻。」人類在觀看戲劇演出時，透過角色在「虛擬人生」中的掙扎得到一種共感的情緒安慰或釋放。 偶本身是一種沒有生命的物體，在舞台的虛幻世界中奮力「活起來」， 反觀人在真實人間以各種形式努力「活下來」，正映生出一種兩相對照的共鳴。
戰馬從上檔以來就是熱門演出，但不知為何卻不在許多來紐約玩的旅客觀戲清單內，可能由於一來它不是musical（似乎許 多來紐約看Broadway的人都鎖定看musical而非play），二來可能是大家耳聞它沒有折扣票又不好買，不過現在既然有了折扣的機會，還沒有看 過這檔演出的人，我真心推薦可以進劇場去一睹戰馬的風采！

以下提供幾個戰馬的折扣票卷資訊給大家參考：
* 林肯中心
Student Rush: $30
開演前兩小時開始在Box Office售票，一人限買一張，需出示有效學生證（須注意，是否有student rush取決於當天的空位）

林肯中心LincTix: $30
林肯中心提供年紀21-35歲的人折扣票卷，須先至LincTix網站註冊，一場製作限購一張。事先線上購票或親至Box Office購票皆可。
* 折扣網站 如: BroadwayBox.com
* 9/4-9/16 Broadway Week 買一送一優惠（8/20開始售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