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12/08

Merce Cunningham/在想像的最大極限之外


 Merce Cunningham-"Roaratorio"

本文作者:Aimee
BAM(布魯克林音樂學院)看了Merce CunninghamJohn Cage的重要合作作品之一的"Roaratorio"。 舞作中動作、音樂、聲響等元素無邏輯、無關聯、斷裂且瑣碎地跳躍呈現,在觀舞的過程中我很難不去面對自己「不耐」及「不解」的身心靈反應, 而燈亮後觀眾如雷的掌聲,我更像是個局外人般被這樣的熱情隔絕在外。

坦白說,Merce CunninghamJohn Cage這兩位重要的大師,對我來說一直都只是兩個書上的名字, 我讀過也知道他們作品中「偶發」、「機遇」、「即興」等概念,但卻始終未曾有機會親眼看到兩者合作的作品。 Roaratorio這個1983年的舞作,即使是在21世紀的現在來看,對我來說還是具有抽象、前衛、實驗、並挑戰觀眾的衝擊。看完表演坐地鐵回家的路上,同行學戲劇的朋友說:「我覺得創作者有義務要讓作品好看。」 我忍不住在紐約地鐵特有、震耳欲聾、非常John Cage的機械噪音中大吼著反問她:「那你說,『好看』的定義究竟是什麼呢?」
Merce Cunningham不處理意義,充滿了無調性的安排:音樂、編舞、和舞台分開來獨立運作與設計,舞者甚至要到彩排時才知道自己的動作配上音樂後會激盪出什麼樣的化學變化。Cunningham機遇是想像的最大極限 而觀眾在這種各元素皆不期而遇的安排中,究竟會有什麼樣的反應,Cunningham也留給觀眾自行去拼湊。這樣的作品,與一般人期待的「好看」,顯然會產生極大的斷層。我們在解讀作品時,往往不自覺(也很自然)地陷入「尋找意義」或「尋找情緒共感」的循環裡,一旦無法找到連結時,「不好看」的感覺便油然而生。說真的,我沒有辦法說自己「喜歡」或「理解」了"Roaratorio",甚至可以說,因為我尋找不到「意義」與「共感」,所以覺得「不好看」。然而,在一個原先就企圖擺脫「意義」與「情感」的作品上尋求這兩樣東西,顯然是緣木求魚的錯誤期待。
但事實上,觀眾在作品中卻也不真的是「一無所獲」的:在 Roaratorio裡,舞者像萬花筒般相互變化位置,讓空間、身體動作、舞者與舞者間相互作用,並見到各式不同的舞蹈動作(芭雷、tap-dance...etc.)被拆解重組後不斷地重複又重複;John Cage的音樂則是人聲朗誦、愛爾蘭傳統音樂、電子音樂等元素層層疊疊交錯進行,絕對可稱得上是「噪音」,連讓你想閉上眼睛休息都難。在觀眾沒有故事線條可以依循,沒有高潮可以期待的情況下,一個多小時的表演時間內,能接受的就是「純粹」的舞蹈動作與身體關係,至於觀眾要選擇怎麼接受、要不要接受、以何種情狀接受,或許也是屬於演出一部分的「偶然」吧。
回到地鐵上的反詰問題:藝術究竟要帶給觀眾什麼呢?創作者對作品究竟有什麼樣的責任與義務呢?作品與觀眾間的關係又是什麼呢?觀眾觀看作品的目的與期待是否需要被考慮?在不同的年代,這些問題都有不同的論戰,而 Merce CunninghamJohn Cage的作品風格與思維,與當時的社會背景及藝術思潮息息相關,自然也有其特殊的時代意義,然而對觀眾來說,我們需要背負著這些先備理解嗎?又或者是因為觀眾已經太習慣要「理解」作品,反而會被自己阻擋在Cunningham丟出的「想像的最大極限」之外?又或許,引發的這串「疑惑」本身就是對於上述問題的最佳「解答」?

就我個人來說,我不太清楚當場觀眾如雷掌聲的來源,因為這是
Merce Cunningham?還是因為這是場別有意義的演出*註 :2009年Merce Cunningham90高齡辭世,Merce Cunningham舞團籌劃了兩年的世界巡演名為“The Legacy Tour”,演出Merce Cunningham中重要的數個作品,在巡演完成的2011 年底將於最後一場演出時宣佈舞團解散)?我必須誠實地說我並不「喜歡」這部作品,但也必須說,一個80年代的「老作品」「老概念」,時至今日還能提供給我這樣瞠目結舌、難以言喻的觀賞經驗, 或許就是Merce Cunningham之所以能成為Merce Cunningham的原因。

延伸閱讀,關於Merce Cunningham

·      我的學長謝東寧(大東)有一篇寫得很好的文章值得閱讀:康寧漢即興 

·      The New York Times的紀念短片:The Legacy of Merce Cunningh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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